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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静典雅文人气象

时间:2022-08-31 16:09 来源:人民政协报

  刘万鸣

  朱元璋灭元立明,承袭宋制,政治开明,文物灿然,征召天下画工,奖励文学,大力提倡南宋院体画风,元人尚意重逸之画风迅速遏制。宣宗、宪宗、孝宗及诸王之子,皆兼工绘事诗文著称于世,于是文艺之风大兴,画家之众多,画派之多样,画法之新颖,实越宋元两代。明历代君主及贵族富豪,多有鉴藏之风,尤其宣宗,雅藏书画,不亚于宋之宣和、绍兴。现将明之宫廷绘画(浙派)、吴门四家、花鸟画、人物画及戏墨画分述如下,以观明代绘画、画论之概况。

  明代院体画承袭南宋兼北宋绘画的风貌,人们习惯称之“院体”。明初太祖雅好画事,征集天下画士,以待诏副使、锦衣指挥、锦衣镇抚、锦衣卫千户、锦衣卫百户等官职授予画师。于是名家辈出,堪与两宋相比。大批浙江画士进入宫廷。戴进即是与院体关系颇为密切的画家,其画取法南宋马远、夏圭,又有北宋画风,职业画家中多有追随者,影响极大。由于戴氏为浙江钱塘人,后人把这一画派称为“浙派”。宣德、弘治年间,由于浙派画家入宫者数量剧增,使得院体画与浙派绘画风格难于区分,浙派之代表人物当数戴进、吴伟、蓝瑛。院体花鸟画继承宋元之迹,描写细致,工写结合,浑朴富丽、开一代新风。而其余者,或有发扬者,或有沿袭者,皆同出一辙。院体花鸟画以浑朴富丽著称于世,甚有新意,风格既统一又呈多元风貌。著名者当数边景昭、林良、吕纪、孙隆等。

  明代中期,院体与浙派渐渐衰退,吴门(今江苏苏州一带)的吴派崛起取代了院体与浙派。吴派的画家多以诗书画造诣而著称。作品宁静典雅,清淡悠闲,其中以沈周、文徵明、唐寅、仇英为吴门画派的代表人物,画史称“吴门四大家”。

  沈周中年作山水河,多为盈尺小景,谨细、精致,世称“细沈”;晚年后始作大画,用笔粗简豪放、气势雄浑,世称“粗沈”。他发展了文同、杨无咎、赵孟頫、吴镇的文人画,变工丽为雅逸,以书法入画,洋溢出浓厚的文人气质。唐寅绘画题材丰富,山水、花鸟、人物无所不能,兼长诗文、书法。山水画中深厚中有洒脱,刚健中有柔和。人物画以画仕女较为突出,线条流畅优美,衣纹遒劲飞舞,设色明快丰富,人物情态刻画生动入微,呼之欲出。其花鸟虽为偶作之品,但其格调不俗,隽永清新,墨韵明净,颇富文人气象。

  明代花鸟画宗徐黄二体,比起元代有所扩展,并出新意,边文进妍丽工整为院派之祖;林良开写意之新派,学者甚多;吴门四家,文徵明接元人野逸之气,沈周、唐寅开元人未开之路,画法洗练,文气实足。而真正突破古人之风,标新立异开一代先河者,当数明中期以后的水墨大写意,其代表人物为徐渭、陈淳,即画史所称的“青藤”“白阳”。

  徐渭,晚号青藤道人,绘画以水墨大写意花卉著于世,他以秃笔而画,笔墨如疾风暴雨,墨气淋漓,纵横驰骋,包容天地,有大刀阔斧之丈夫气。细枝末节,视而不见,造型简练,干湿浓淡,黑白虚实,于无法中求得法。天真自然,令人耳目一新。他的作品多以水墨画成,设色很少,其山水、人物、走兽画,“不学天成”。借物抒情,不拘成法,他谈章法,应“旷如无天,密如无地为上”。他的绘画及思想对中国画影响颇深。陈淳,号白阳山人,善花鸟,亦善山水,花鸟风格受沈周粗笔画之影响,不拘细节,大刀阔斧。画中笔意洒脱,以草书写生,浓淡、粗细变化有序,有萧散闲逸之趣,宛然在目。其画作以水墨为主,很少设色,偶有设色,也以清淡为主。

  明代人物画逊于隋唐而优于元代,明中后期人物画,又多效于唐寅、仇英者,流于柔靡,细眉小眼,弱不禁风,似有病态,千人一面,浙派者又多粗简陋略。至明末涌现出几位标新立异的人物画家,为明代人物画大增光彩,一扫画坛旧习。他们是浙江诸暨人陈洪绶、山东莱阳人崔子忠、安徽休宁人丁云鹏、福建莆田人吴彬。其中以陈洪绶、崔子忠尤为著名,画史称“南陈北崔”。

  陈洪绶人物画吸收浙派、吴派之精华,开拓创新,形成自己风格。40岁前,人物画衣纹粗壮,多方折;40岁后,线条多圆润,设色清淡,人物善夸张,有怪异之状。花卉兼习宋元,自成一格,勾勒精细,色彩清丽。陈洪绶一生创作版画也极为丰富,体现其线描艺术的高超水平。崔子忠善画人物仕女、肖像画,曾游董其昌之门,其仕女画师法周文矩,衣纹曲转,设色细润,背景复杂。

  另外,明后期人们对肖像画有所青睐,为此肖像画空前发展,曾鲸即为传神画派代表人物。曾鲸受外来画家利玛窦之影响,但强调“没骨”“传神”,见凸空白,见凹加墨,浑然一体,为中国肖像画别开途径,影响颇深,至康熙、乾隆,肖像画家,皆归曾氏一派。

  至明末,浙派山水画已发展至尽头,并多有习气、流弊。如浙派有粗放简率之习气,吴派有板结、空疏、恣意之流弊,院体派亦纤细乏力。为扭转局面,使三派共融,重视笔墨与文化修养之间的关系,故有新派涌出,云间派以沈士充为代表,华亭派以董其昌为代表。诸派之中,唯董氏影响较大。董其昌擅长书法,致力于山水画创作,精研画论,其“六法”主张以古为师,以天地为师。他从黄公望出发,研习笔墨,建立起一套完整的文人画系统。他与莫是龙、陈继儒、沈颢共同提出山水画“南北宗论”,为后世之典范。明代其他画家如王履、周臣善画山水,周之冕画花鸟,张宏画山水人物等皆著于世。

  明代的绘画理论与明代的绘画一同发展,理论的发展反映出绘画的演变。明人论画著述极多,大凡七八十种。如何良俊的《四友斋画论》、屠隆的《画笺》、顾凝远的《画引》、沈颢的《画尘》、莫是龙的《画说》、董其昌的《画旨》和《画眼》是关于论述者;都穆的《寓意编》、朱存理的《珊瑚木难》、张丑的《清河书画舫》、汪珂玉的《珊瑚网》等,是关于鉴藏者;李开先的《中麓画品》,是关于品藻者;董其昌的《画禅室随笔》、陈继儒的《眉公书画史》等,是关于杂识者;詹景凤的《王氏画苑·补益》、王世贞的《王氏画苑》等,是关于丛辑者;文徴明的《文待诏题跋》、王世贞的《弇州题跋》,是关于题赞者;韩昂的《图绘宝鉴续编》、朱谋垔《画史会要》是关于史传者。

  (作者系全国政协委员,中国艺术研究院博士生导师、中国国家博物馆副馆长)

责任编辑:魏蔚